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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029  

  愛,是一門艱澀而且不容易搞得懂的藝術,所以它更須要擁有絕對的自由。

  隨緣的意思,相信很多人都懂,但卻鮮少有人能夠真正徹底的奉為圭臬,因此許多原可避免的各類感情悲劇,就會一再的上演在真實而氾情的人類社會之中。「知道而不去做,那麼等於不知道。」這是我向來奉行的準則之一,所以既然我懂得甚麼是「隨緣」兩個字的真正涵意,當然就會把它運用在我的人生哲學之中,無論是處事或感情,隨緣就是我一貫的行事作風。

  然而重視隨緣的人,卻往往會被人誤解為「瀟洒」或「無情」,因為這類型的人,通常會給人一種異於常人的行事處理方式,不慌不吵,冷靜的態度更是讓人感到莫名的顫慄,於是當即斷然給予這類人一個極簡的評論:「這個人要不是戴著假面具的來裝瀟洒,要不就是一個絕對無情的人!」

  曾經有段感情我認真的談了四年,兩個人從一無分文到有車有房子,這中間的種種過程,每一樣都是值得回味再三的甜美記憶。許多的朋友都認為我們應該很快就會結婚,包括我自己在內,當然還有我們彼此雙方的家族親人也都這麼認為。只不過,我那談了四年感情的愛人可不這麼認為。

  愛一個人,其實用不著什麼偉大的理由,分手也是。

  所以當她要我冷靜坐下來談的時候,我也真的從頭至尾地保持著冷靜的態度,不慌不急,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協議如何順利分手的各項事宜。我只問了她三個重要至極的關鍵問題:「一‧你是不是已經想清楚了?二‧事情是否已經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了?三‧這真的是你想要的結局嗎?」當逐一確定之後,其他的我就不再多問,所以我們很快就順利分手了。

  看到這裏,或許有人會這麼說:「這兩個人應該都不是很愛對方的。」

  九年了,我再沒碰過其他的感情,以前出國時照的相片到現在還捨不得丟,您說我愛是不愛?朋友問我:「你的心會不會痛?」九年中的六年裏頭,我是一個人跑到法國躲起來,美其名是前往文化之都薰陶藝術風氣,實則乃是遁世去也,可見我的心不是痛,而是徹底的碎了。

  一顆已然支離破碎的心是否還能復原呢?我的答案是沒辦法,但是可以「再生」,也就是自我培育出一顆全新的心來。當然這需要時間來支持再生的能源與養分,但對我而言,卻絕對不是盡速找到另一段感情來重新開始,因為那將只會傷害到另一顆無辜易碎的心而已。

  我很隨緣,所以凡事不強求,即使這般痛徹心扉的放手亦是淡然處之,只是事後我卻自友人口中得知,原來我竟成了他人所評論的「無情之人」。是否我應該在她面前痛哭一番以示看重這份感情,還是說我必須把內心真正的痛苦完整的呈現給她看見,然後哀求著問她是否可以試著重新開始?或許吧。

  或許說不定可以暫時延後她的分手決定,更或許她有可能打消這個思考許久的念頭。只是,這一切或許都是我教她的呢?記得我們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,她曾小心翼翼的問著我:「你跟以前的女友分手會很難嗎?」我實話實說的回答:「不會。只要你告訴我,你已經不再愛我,那麼我就會尊重你的選擇與決定。」所以,她也只是很簡單的告訴我:「我已經不再愛你了!」

  四年多的時間裏,她很清楚的知道,就算我再怎麼生氣,也都不會失去控制的來對女孩子動粗,因為她知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種大男人主義的暴力心態,所以我是屬於安全型的那一類男人。她更知道,我和上一任女友分手時,我甚至幫著她一起收拾行李,然後平靜地開車載著她與新交的男友去搭車。

  很詭異的畫面是麼?有點像是盧貝松導演所擅長的一貫嘲諷性電影情節:「理性與荒謬性的混合,結果反而可能呈現出令人難以置信的一種協調感。」對於那些我曾經愛過的女孩子,到現在我還是經常想起她們,也懷念著與她們共同渡過的那些日子。然而我的這一切隨緣與冷靜,得到的事後評論卻總是如上所說的:「無情的人!」怎麼會這樣呢?我一直問著自己這個始終不懂的問題。

  兩個不同世界的陌生個體要來生活在一起,原本就不是件容易與簡單的事情。這就好比是要把兩個不同顏色的水彩給融合,結果卻是發現,從此以後,誰也無法擁有原本屬於自己的個性色調,而彼此融合之後所混調而成的色彩,竟然是變成如此的令人不堪入目。

  同居生活就如同真實的婚姻生活一樣,雖然只是少了那一張薄薄的證書,但其他的生活相關相處事宜,基本上則是大都相同的。剛開始的一段期間之內,我們通常會稱之為蜜月期,也就是一切都呈現出甜蜜而美好的兩人世界關係,你儂我儂,不分彼此的來共同建構出一個不可預知的未來。

  我是新男人的一種麼?沒想過。我只知道自己並非是個大男人主義的擁護者,也不覺得進廚房做家事是件很偉大或是很令人丟臉的事,畢竟兩個人的生活就是這麼一回事,誰也不能當真置身事外的恍若不干己事。

  我的好處是凡事喜愛自己DIY來解決,生活周遭裏所會遇上的水電維修、馬桶不通、木工修繕、門鎖更換、插座接線、電器檢修或新購安裝等,這些都是我長久以來的單身生活中所習以為常碰到的事情,所以我的另一半根本用不著擔心找不到工人。

  打從買房子開始,從四處找尋理想的住家到各項契約的簽訂、銀行貸款、格局裝潢、油漆粉刷、家俱採購等等,除了少數時間會勞駕到她前來參與決定之外,大部份都必須靠我一人獨自處理奔走。然後呢?房子歸她,車子歸我。

  好友經常笑我老是替人抬轎,就像以前跟人合夥開公司一樣,好不容易把各項辣手問題都解決之後,公司成立了,人員訓練好了,然後就是我該走的時候了。我的隨緣心態總是讓我笑笑地退出,就當做是一次難得的失敗經驗好了。

  我的好友小白與我相交十數年,他是我們這一群動物家族裏屬狗的一族,吠聲渾厚嘹亮,頗有獨霸狗群的懾人威嚴氣勢。我呢?我屬狽,所以筆名狽風,可見遇事不「狽」都難。

  小白退伍後與她的愛人開了一家安親課輔班,那個階段我也曾前往幫忙,我這人教書是不行的啦,但是跟這些小蘿蔔頭玩在一起卻是我的專長,因為自小就是家裏附近的孩子王,要吵要鬧絕對不是問題。

  小白怕了我這個只會帶頭做亂的危險份子,於是私下替我報名參加電腦補習班,然後把我送的遠遠的,竟然要我從台北跑去基隆上課,自此開始了整整四個月的電腦補習生活。

  小白的生活態度跟我很接近,都是屬於隨緣則安的那一套邏輯,因此當他的安親課輔班經營數年之後,隨即遇上了財團大舉入侵學生安親課輔的行業,他們挾著本身財力雄厚而快速的擴張與併吞,這時類似小白這般的自產階級來說,如何能有絲毫的招架之力?

  記得小白那時在結束營業時,依然笑笑的跟我說:「這個世界原本就是大魚吃小魚的現實殘酷世界,我們是小魚群裏的小小魚,被吃是正常的現象,差別只是早晚的問題而已。但是咱們何妨換個角度來想,這個階段雖然無奈的結束了,卻也代表另一階段將要重新開始,有放才有得,反正死不了就是。晚上咱們好好的慶祝去!」

  每個人的愛情都不一樣,就好像人類的孤獨個體生命一樣,都是獨一無二,不可取代的。

  只是當我們談到別人的愛情故事時,那終究只是咖啡時間的一個點綴話題而已,除非自己的心也曾那麼重的碎裂過,否則你永遠也不會懂,當人的一顆心碎掉的時候,竟然是有聲音的。那是一種好像枯葉被人捏在手裏而逐漸收縮碎裂的聲音,喳喳撕裂開來,音頻極高,但卻只有自己聽得到,別人無法分享。

  有人說:「時間將會沖淡一切。」這是實話,只是這句話裏卻忘了說明:「沖淡之前的這段時間之內,將會是有如身陷地獄般的難受。」而且所謂的時間更會因人而異,有的很短即可渡過,有的則是如附骨之蛆般的常年跟隨,那初始之痛雖是淡了,不過卻沒能真正根治,如同風濕一樣,氣候變了就會痛。

  『一段感情的結束,代表的是另一段感情即將到來的開始。』這話說的沒錯,但是在結束與開始的中間灰色地帶,我們通常稱之為感情的空窗期。對我而言,這個空窗期沒個三、五年以上的時間來調適,恐怕提不起勇氣來迎接另一段感情的到來。相對於遊走在人間感情世界的眾多慾望男女來說,這麼長的空窗期可能不是他們所能接受的範圍,因此我們可以見到芸芸眾生無不高唱愛情萬歲,然後毫不思索的再度踏入另一段容易受傷的旅程。

  世間怨偶何其多,似乎提醒著人們,找尋合適的對象並不如想像中的容易。但是當我們驀然發覺這是一段錯誤的相遇之時,卻總是不知如何的來讓雙方獲得愛情自由的解脫,有的以暴力手段來加諸於昔日所愛的人,有的人則是以自殘的方式來試圖挽回已然變調的感情,而這些都是社會新聞裏經常見到的情感問題報導。

  隨緣兩字的意思大家都懂,但是選擇以非常手段來訴諸感情的人卻愈來愈多,因此最後的專家結論就是:「知道是一回事,碰到時與要來做到時,那又是另外的一回事了。」

  愛的範圍相當廣,大至國家之愛,小至私心之愛,但在每個人的成長學習階段過程之中,卻從來沒有人或是教科書來告訴我們,世間任何的愛,除了用心付出之外,還必須懂得如何放手、何時放手等等有關愛的辣手問題。

  付出容易,但是要來懂得何時放手,懂得其實愛也是需要自由的,而這些卻都是令人感到相當艱澀的一門高深學問。因得如此,我們可以看到嚴苛的父母把自己的希望完全寄託在兒女身上,同時也把壓力與不快樂的因子種在小小的心靈裏面,所以我們只能用充滿無奈的眼神來看著我們這些未來的主人翁。

  每個大人都說自己是為了兒女的將來著想,其實背後隱藏的往往是自私的理由,所以現在的小孩只能生活在無趣的求學過程之中,為考試而讀,為名利而戰,卻始終不是為了知識。

  做我的小孩會是相當幸運的,因為我不會要求他們拚第一,名次不重要,而是在於學習過程中快不快樂,是否能夠找尋到令自己感到興趣的人生道路,這樣我就很滿足了。

  我知道我會是一個相當開明的父親,就如同我的父親曾經告訴我的人生哲理:「我的財產都是我努力賺來的,有錢的是我,不是你,因為我不會把任何財產留給我的子女。你們會有自己的人生,以後也會開始賺取屬於自己的金錢,那些才是你們真正能夠擁有的。不用怕自己走的路和別人不同,就算將來落魄而一文不值,那也是你們自己所選擇的道路,任何人都幫不上忙。」我的父親是個相當懂得何時放手的人,所以當他躺在病床上告訴我這些話的時候,那時的我才只有十二歲的稚齡,不過我卻聽懂了。

  三十幾歲的我,單身的生活讓我體會到人生必須擁有隨緣的態度,就像階段中的朋友來來去去,每個人都是屬於彼此生命中的一個短暫過客,該來的時候來,該走的時候走,這是生命過程中的一種常態,誰也改變不了。愛也是一樣。

  記得自己年輕的時候,對愛的詮釋往往僅憑感覺來猜測,沒有道理,沒有規則,只有一顆尚稱健全的戀愛之心。過了三十好幾之後的今天,隨緣的心態依舊,只不過卻少了當年那份要來詮釋與猜測的勇氣,或許這就是步入中年危機時所顯現出來的症候群現象了吧。這時再來回首當時曾經有過的幾段感情,驀然驚覺,隨緣雖然只是一種處事態度,卻無形中造成別人的一種錯覺,以為我這個人凡事不在乎,又似薄情寡義之輩,是認知的差距,亦或是隨緣下的負面影響?

  其實愛並不複雜,只要你願意付出,就有可能受到善意的回報,差別只在於是否碰對了人而已罷了。同樣的處理方式,有的人會點頭認同,有的人則是表現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,有的人沉默不語、莫測高深,有的人卻會直接告訴你他不同意這種方式。而隨緣的這種處事態度亦並非適用於每一個人,有的人是不達目的誓不甘休,有的人是一旦握住就不會輕言罷手,更有的人是抱持著同歸於盡的可怕心態,人生短暫無常,你所執著的究竟是甚麼呢?

  如果愛的本身無法擁有選擇的自由,那麼你所留住的,早已不是當初你所熱切期望的愛,而是禁錮在狹窄牢籠裏頭變調的恨,縱使能夠勉強的苟延殘喘繼續偽裝下去,但終究無法騙過雙方已然褪色而且無趣的生活。懂得甚麼時候放手讓對方走,是對自己,同時也是對那個曾經所愛的人,彼此給予一個最為真實的解脫。一旦愛能夠獲得真正的自由,那麼這個世界又會回復到你所熟悉的色彩,因為:『一段感情的結束,代表的是另一段感情即將到來的開始。』

 

 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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