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山飛狐  

  胡斐與湯笙往前看去,即見三個黑不溜偢的鐵塔般大漢立在前頭,手裏大刀足有兩尺來長,刀背上十來孔穿有碩大銀圈,提動時哐啷啷的直響,彷彿不怕別人知道他們到來似的,可見其自忖武藝高強,又謂明刀來之,心何所懼?就見這三名大漢走上前來,胸前衣襟敞開,露出黑毿毿的兩叢長毛,好似這種天候正是給他們吹風散熱的一般,毫不畏寒。

  胡斐見狀,停步抱拳說道:「在下與朋友道經貴地,沒跟朋友們上門請安,甚是失禮,要請好朋友恕罪。」只聽得當中一人鑼鈸般的聲音響來,說道:「怎麼,你們當我們兄弟三人是攔路打刦的強盜來了?」胡斐笑道:「不敢。如此風雪交加的荒山野嶺之中,卻不知三位有何見教?」那人說道:「兩位此去,可是道經狼峰口?」

  胡斐道:「前方宿頭只有該處纔有,在下與朋友正要趕去歇住。」那人道:「我說的就是這個。狼峰口的野店已經被我們給包了下來,奉勸二位還是乘早回頭的好。」湯笙楞道:「包了?這位大哥,那狼峰口的臥龍棧可是三峰交會之處,雖比不上城裏客棧來的規模,但總也四十間上房有了,閣下三位豈能全包了下來?」

  那人仰天哈哈一笑,說道:「我嘴裏所說的「我們」,指的是我們幫內眾兄弟們,可不是只有我兄弟三人而已。」湯笙和顏笑道:「既是如此,那也只能怪我們二人運氣不濟罷了,但想來總有柴房廚灶甚麼的可供棲身才是。」

  那人聞言臉色一變,兩眉上揚而起,提聲不耐說道:「就連柴房廚灶茅廁甚麼的,都給我們一傢伙包了下來,這樣懂了吧?」湯笙啊的一聲,說道:「那我二人多付點銀兩,就與店小二或掌櫃的擠擠也成。」那人聽得火冒三丈上來,怒喝道:「沒有。臥龍棧這幾天就是我們渾幫給包下來的,誰也住不得。再要囉唆,別怪老子一刀劈了你。」

  湯笙聞言,奇道:「渾幫?這是甚麼來頭?」說著望向胡斐。胡斐笑道:「這名字取得倒是貼切。湯星宿既是不知渾幫之名,我這鄉巴佬更是未曾聽聞的了。」那三人聽的極不入耳受用,紛紛說道:「呸,咱們渾幫的名頭,又豈是常人聽得的?」「俗話說,英雄識英雄,你們既識不得我們這幫英雄,乘早回家抱娃娃去罷。」

  胡斐走上前兩步,見這三個大漢渾身肌膚黝黑發亮,塊頭又高又大,他與湯笙雖與他們隔著丈餘,還得微畧仰頭纔能看清全貌,想來身長竟是要比苗人鳳還要高上許多,當下趨前拱手說道:「請恕在下二人眼生,要請教三位好朋友的萬兒。」那右首鑼鈸聲音響道:「還是你們兩位先說吧。」

  胡斐道:「在下姓胡名斐,外號『雪山飛狐』。」湯笙抱拳笑道:「在下冥月宮十八星宿湯笙,承江湖上朋友們送了個不上檯面的外號,叫作『冥劍神龍消遙使』。」胡斐原本不知湯笙江湖名號,這時聽他自己說來,想到冥月宮專門派他四處投刺送帖,聯絡江湖各路朋友,倒也符合『消遙使』這個外號頭銜,嘴角不覺間隱然笑來。

  那三人聽得湯笙自報「冥月宮」三字,臉上神色丕變,大刀一豎,同聲喝道:「好傢伙,你們是冥月宮派來的?」當下不由得胡斐與湯笙二人分說明白,三把大刀嗆啷一抖,矮身朝前一躍,手裏各使一招「燕子掠水」,刃鋒自下向上削到。

  這三人依式而為,雖是同使一招「燕子掠水」,但卻快慢有別的區隔開來,既攻敵,又復守,竟使得這招平淡無奇的「燕子掠水」,瞬間威力大增,彷彿一招之中分成了三個段落削來,卻是同時攻向胡斐與湯笙二人。

  湯笙渾沒料到三人說打就打,眼見當先一人大刀刃口削到,迅捷無倫,腰間佩劍不及拔出,左足往後退出半步,腰身一斜避開,左手同時間一招「靈貓捕鼠」使出,卻是疾拿第二人大刀腕節處。

  這人料不到湯笙只半招退讓,便即退中搶攻上來,他這第二刀原本即是銜接第一刀而來,斗然間見他手掌成爪電掣般撲擊過來,待要變招已是不及。危急中右手握刀手指一鬆,單刀下掉,左手手掌倏地一沉,竟已抓住了刀柄,跟著一招「關平獻印」,翻轉刀刃,向上挺舉。這一招當真是敗裏險中求,攻敵之不得不救,但卻也使得後面一刀無法跟上。

  第三人眼見湯笙武功不俗,當下中途變招,由「燕子掠水」改為「金鎻墜地」,乘著湯笙仰身急避前一刀挺舉上來的刀鋒之際,大刀一翻,直朝他腿跟處斫去。湯笙斗然聞得下身刀風倐然響到,勢危之際,見這人彎身斫來,當下左手成掌,自懷裏翻將出來,使一招「滾手刺扎」,當頭迎面擊出。

  要知這人中途改為「金鎻墜地」原為妙招,換做常人來使,彎身之下斫出此招,必可藏弱迎強,敵手若是不避,雙腿勢必非得當場給斫了下來不可。但他三人俱是身高腿長的鐵塔般大漢,這麼一彎身下來,頭部正好到湯笙的胸口處,右手刀刃才剛劈出一半,隨即聞得一道朔烈掌風迎面撲來,大駭之下,急忙低頭要避。

  但見湯笙掌風掠過,叫道:「冥月旋窩!」右手倏出,在這人手腕上一擊,單刀受震落下,湯笙伸出兩指挾住刀背往上一提,跟著運勁凌空一送,右手後縮拿住刀柄,單刀自上向下急斬。

  就聽得另二人「啊」的一下,齊聲驚呼,眼見湯笙一刀急斬,這人便要人頭落地。那知這一刀疾揮而下,勢道極猛烈,卻忽地收住,刃口剛好與這人頭頸相觸,連頸皮也不劃破半點。這一刀拿捏之準,真是令人匪夷所思。

  湯笙收刀笑道:「冥月宮又怎樣了?」說著,眼角望向胡斐,見他雙手叉胸的站在一旁,地上躺著兩名大漢,四隻銅鈴大的眼睛,正神色驚慌的左右亂轉,看來已被他使巧手點中了穴道,這時再也動彈不得。

  胡斐笑道:「這三人一聽貴宮響喨名頭,竟是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攻了上來。湯星宿可得好好問上一問才行。」湯笙左足朝身旁那人腿膝處的「中瀆穴」踢去,說道:「這位大哥,敝宮究竟何處得罪了貴幫?你老兄倒是說上一說罷。」

  這人給他一踢,只覺腿膝麻痺,四肢軟癱,心中駭道:「這人以腿代手,也沒見他認真瞧來,但認穴之準,力道之精,竟是猶勝常人,這門功夫當真詭異的厲害。」這時已知兄弟三人均非眼前兩人對手,聽得湯笙問來,當下嘴裏冷哼一聲,說道:「我們兄弟三人學藝不精,又怪得了誰?現下要殺要剮,悉聽尊便就是。」說罷,竟是不再言語。

  湯笙聽得兩眉一蹙,臉容微霽,忿道:「是非總有道理可說,若是敝宮真有疏失,大可分說明白就是,豈有不分青紅皂白的上來就動手?」躺在雪地上左首的一人嘿嘿兩聲,說道:「兩位既是不知渾幫由來,再大的道理也無從說起,多說何用?今日既然敗在你二人手裏,若是我兄弟三人幸能未死,他日必將十倍奉還。嘿嘿!」

  湯笙聞言,不怒反笑,說道:「三位既是不肯說來,在下自無強人所難之理。此處山巒秀麗,四下白雪皚皚,正是適合藉著如此夜色駐足一賞,倒也不失悠閒樂趣的了。」說著右手一翻,已然抓住這人衣領,手裏運勁一提,直拉的這人往一旁岩石堆處走去,跟著將他身子擺正坐好,再回身將其他二人也拉了過去,讓這三人肩並肩的坐在一起。

  湯笙見事已成,兩手拍了拍,笑道:「三位可沒來得及說出大名呢。」中間那人鑼鈸嗓子一開,怒道:「敗將之名,日後必當奉上。」湯笙抱拳一笑,說道:「來日定當恭候三位大駕。眼下天候已晚,在下二人可得先行告辭,以免擾了三位賞雪清靜。哈哈!」說著右手一拂,順勢點了三人啞穴,以防三人扯開喉嚨來罵。

  胡斐分頭拾起地上三人大刀,只覺入手沉重無比,好奇下隨手劈空揮了幾揮,這時刀鋒給雪光一映,竟是見得刀背上刻有一行小字,當下不禁提近細瞧清楚。但聽得一旁湯笙哈哈大笑聲中,說道:「胡莊主,這就走了罷?」胡斐將三把大刀放在他們身前,拱手說道:「得罪之處,還請見諒。後會有期了!」說完,兩人當即邁步離去。

  下得嶺來,周圍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,只能憑著前方乍隱乍現的幾盞燈火認路前行,胡斐說道:「前頭恐有渾幫人眾聚集,湯星宿還是小心別露了貴宮名頭的好。」湯笙笑道:「胡莊主這『湯星宿』三字一說,可不明擺著此地無銀三百兩來了?」胡斐哈然一笑,道:「我可也忒地糊塗了。卻不知如何稱呼是好?」

  湯笙笑道:「你我總得弄明白渾幫來由才成,如何稱呼倒是不必掛懷。胡莊主既是玉筆莊莊主,那我且稱是貴莊所請的保鑣劍客,姓氏也得改上一改,就暫冒于管家的于姓來使好了。胡莊主以為如何?」胡斐笑道:「這豈不委屈了鼎鼎大名的冥月宮十八星宿湯笙湯大俠來了?」

  湯笙聞言,哈哈笑道:「能得胡莊主賞識請為保鑣劍客,可比甚麼十八星宿名頭要來得響喨多了啊。」

  二人說笑聲中,距離峰谷處已近,但見山角邊豎立一塊碑石,映著昏淡燈火看去,見其雕刻著「狼峰口」三字。其時風雪已緩,不復先前般的滿天飄雪而下,但氣候仍是嚴寒無比,谷內數十戶住家門窗緊閉,見不到半個人影。

  湯笙指著前頭一座兩層高的土泥牆,說道:「這就是狼峰口惟一的藥販商旅客店臥龍棧了。」說罷,領著胡斐轉過一個谷內路口,即見好大一棟石屋杵在當地,窗櫺俱小,但卻井然有序的一字排開,可見格局乃呈開闊方正之形。大門處兩道粗桿豎起,橫樑門楣上掛著一幅匾額,上寫『臥龍棧』三字大篆,只是年代久遠,字跡都已磨損了不少。

  湯笙上前拍門叫道:「店家,煩勞開個門,住店來了。」未幾,聽得裏頭門閂聲響來,吱啞一聲,大門開了一縫,一張蒜皮麻臉鑽了出來,兩隻鼠眼自上到下,再從下到上的掃視兩人一遍,眉兒一蹙,粗著嗓門說道:「兩位可有切口說來?」湯笙眼兒一轉,說道:「可是『俄頃風起雲墨色,冬日漠漠向昏黑。』這句切口?」

  門裏那人一對大耳前後搧動,說道:「兩位既知上句,那麼下句呢?」湯笙聞言一楞,當下便接不上了筍頭。胡斐見他語塞當場,便即趨前說道:「一夜西風吹不住,月白霜清臥蘆花。」

  這人聽得胡斐說來,那張蒜皮麻臉終於露出了點人色出來,就見他點了點頭,嘴裏又道:「不知兩位香火何處?」胡斐笑道:「你可識得那三個黑不溜偢的傢伙?」那人聞言一愕,道:「兩位可是『洪湖三墨』請來的幫手?」

  湯笙笑道:「怎麼不是?快別囉嗦了,外頭天兒冷,要是凍壞了我家莊主身子,瞧那三個黑傢伙不來剝了你的這張麻臉皮才怪!」說著伸手一推木門,硬是當先闖了進去。麻臉漢子見狀,也就未加阻止的順勢朝旁讓了開來。胡斐心裏一笑,當即隨後大步跨了進來,就見門內廳上中央擺著一座大火爐,柴火燒得正旺,使得偌大廳中暖烘烘的好不舒服。

  麻臉漢子將門帶上,跟著橫木一閂,朝前帶路,說道:「大夥正在裏頭喝酒用飯,兩位這會兒到的可晚了。對了,還不知二位如何稱呼,待會兒也好向幫內兄弟們介紹認識。」湯笙道:「怎麼,洪湖三墨沒交待下來嗎?」麻臉漢子回身一愕,說道:「交待甚麼?洪湖三墨只說要到前頭接人,卻也沒說來的是何人了。」

  湯笙擺起了臉,說道:「這位大哥怎生稱呼?」麻臉漢子一驚,道:「不敢。在下只是幫內小眾,大夥都叫我「賴六麻子」就是了。」湯笙聞言,臉容一緩,說道:「這原也怪你不得。我們家莊主見不得外人,這回可是洪湖三墨千託萬請才給請下山來的,咱們可有言明在先,一是不能洩了底兒,二是不見閒雜人等。如此你可明白?」

  賴六麻子給他唬得一楞一楞的,囁嚅著道:「那........那我如何向幫主........」湯笙伸手斷了他話頭,說道:「你們幫主他自是心裏有數。這是為了日後行事方便,算是貴幫埋伏的一記暗棋,可別張揚了出去。」賴六麻子道:「那飯........兩位可是........」湯笙又截斷了他話,說道:「行了。你先安排我們二人歇入內房,酒類飯菜隨後跟著送來即可。」

  賴六麻子見他說話頗具威嚴,又見胡斐滿腮虬髯的兇霸模樣,當下唯唯諾諾的隨口應和幾句,不敢再提任何問題,逕自領著胡斐與湯笙轉上二樓階梯,直朝裏首上房迴廊走去。湯笙問道:「怎麼不見這裏的掌櫃與店小二?」賴六麻子道:「對頭來的人也不少,為了保險起見,幫主都用錢給打發走了,省得在這裏礙手礙腳的,嫌麻煩就是了。」

  湯笙嗯了一聲,不再說話。賴六麻子在一間上房前停下步來,說道:「兩位英雄請在此歇息片刻,待會兒我再派人將酒飯送來。」湯笙道:「為了隱密起見,我看還是賴大哥送來的好,人多嘴就雜,可別因此壞了大事。」賴六麻子忙道:「謹遵兩位英雄意思就是。」說著躬身回轉離去。

  湯笙隨手將門打開,左手擺出一個「請」式,笑道:「胡莊主,您先請了。」胡斐朝他一笑,當先走了進去。

  房內擺設皆是北方苦寒所在之地必備的物具,床舖底下即是小座煤窯,睡在上頭,自是熱烘烘的感覺不到外頭風雪寒冷。石屋外頭築有一道欄橋,可供店家常日裏裝煤送炭行走之用,以保各間屋內溫度如春到來。

  少時,那賴六麻子將酒飯送來,菜色俱是山產獸類之物,熱量極高,倒也稱得上豐盛。待得賴六麻子一走,湯笙將酒倒了兩碗,伸手遞了一碗給胡斐,悄聲笑道:「在下一事不明,還請胡莊主告知。」胡斐輕聲笑道:「于保鑣問的可是那句切口的下半句?」湯笙道:「正是。這事我想破了頭,卻怎麼也想不到胡莊主究竟是如何猜測到的?」

  胡斐道:「這事倒也不是胡亂猜測來的。我是從洪湖三墨那裏無意中看見的。」湯笙噫道:「怎麼我卻沒看見?」胡斐笑道:「你搬的是人,我拿的是刀。人不肯說上半句,刀卻透露出了訊息。」湯笙道:「刀能透露訊息?」

  胡斐道:「那三把刀中的其中一把,刀背上刻有一行小字,我拿起時正對著雪地光影閃來,字迹清楚可見,正是那句切口的下半句『一夜西風吹不住,月白霜清臥蘆花』。當時我瞧著納悶,誰會對著刀背刻下無關緊要的字句?這麼一留神記了下來,沒想到還真的是他們幫裏辨識用的切口記號。想來這三個渾人讀書不多,唯恐背不下來,因此刻在刀背上臨時抱佛腳來記,豈知正巧被我無意中發覺了,這才順利騙過了那守門的賴六麻子,想想也真是運氣了。」

  湯笙聽的既奇又好笑,說道:「就是不知那三個黑不溜偢的傢伙請的幫手是誰?」胡斐笑道:「待會兒要是正主找上門來,那可有一番熱鬧瞧的了。」湯笙哈的一笑,說道:「這時外頭黑咕籠咚的,甚麼也看不見,天上又斷斷續續的飄著大雪,誰會注意到坐在荒山野地裏的那三個啞巴來了?」

  胡斐當時只見他右手瀟洒一拂,卻沒想到竟是給三人點上了啞穴,倒也佩服他這手似輕若無的點穴功夫,當下不禁笑道:「乘那三人穴道未解開來,你我二人還是趕緊睡上一覺的好。」湯笙聞言,一臉笑的頗為詭異,說道:「胡莊主大可一覺到天亮就是。明日中午前,這三人的穴道,恐怕是無法自行解開的了。」胡斐奇道:「這話怎麼說?」

  湯笙屈指算道:「胡莊主的獨門點穴法可撐得十二時辰,加上在下不成氣候的雞爪啄穴法,少說也可再增加六個時辰有餘。這麼算來,前後一共是十八個時辰,豈不是要到明日午時才能解開穴道的了?」胡斐啊的一聲,說道:「這三人不會因此而送命了吧?」湯笙笑道:「這三隻黑溜雞那裏這麼容易死去?放心罷,那三人可是煮不熟,煨不爛的。」

  胡斐想到這時外頭嚴寒酷冷,就算三人真的是鐵打的身子,要在風雪中撐過漫長的十八個時辰,那可也真是夠折磨人的來了。湯笙見他臉現憐憫之色,已然猜到他的心思,說道:「胡莊主也甭太過擔心了。在下之所以要將三人搬至背風面的岩石堆處來坐,自是早已考量到了三人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。這叫死罪可免,活罪難逃,那是怨不得人的了。」

  胡斐聽他說來,才知他果然心思縝密,就連要來整人受罪,竟也早已算計清楚不過。當下不禁搖頭一笑,捧起碗來與湯笙大口喝乾了酒,兩人隨即大動筷匙,盡將桌面碗盤給清了個精光,這才雙雙打著飽嗝,上床呼呼大睡而去。

 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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