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山飛狐  

  胡斐與苗人鳳循著雪地足跡一路追出數里,這時來到一座林木森森的山嶺交會處,兩人所追尋的女子足迹卻是戛然到此而止,右首不遠處可見大片雜沓足跡穿入林內,想來應是丹霞派眾人追敵所留。胡斐四下搜尋一番,更不見絲毫女子所留蹤跡,當下滿心驚訝的掠回苗人鳳身旁,見他抬頭舉望高聳向天的松樹之頂,心中一凜,說道:「莫非這女子輕功當真如此了得?」苗人鳳嘆道:「除此之外,怕是再無合理解釋,足跡何以到此就消失無蹤了。」

  胡斐家傳的『飛狐輕功』獨樹一派,要似這般的帶人高飛原不是難事,但這本事畢竟不是武林中任一高手所有,江湖上數得出來的逐風掠月輕功名家,更是可謂寥寥無幾,卻也沒曾聽人說過,有那個女子身負這等本事來的。苗人鳳雖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,但要說到如此超然的輕功飛掠縱躍之術,那可就非他家傳苗家劍法原所擅長的了。

  此時就見胡斐氣胸一提,也沒見他抬腿晃足,身形驀地筆直向上沖天直竄,越過樹梢後,一個輕盈旋落,彷彿身無重量般的黏著在樹梢上,隨著風吹樹動,搖擺晃盪,看似驚險,卻見他若無其事般遙目四望,飄飄然閒雅舒徐已極。苗人鳳自忖沒他這等好本事,但心下卻也頗為慰藉,胡一刀兄弟有此傳人,他夫婦二人地下有知,想必同感欣慰才是。

  過不數久,胡斐回落入地,說道:「丹霞派分成二路追擊敵人,一路穿入林內朝西,另一路則是往北而去。」苗人鳳聽得眉頭一蹙,說道:「如此看來,你我二人非得分道追尋蘭兒下落不可。我追西路,你往北去,任誰找到了蘭兒,速回玉筆莊會合。」胡斐點頭說道:「晚輩正有此意。」說罷,就見苗人鳳閃身入林,瞬間不見了蹤影。

  胡斐轉身躍上樹梢,左足借勢一點,輕飄飄的騰空飛出十丈來外,居高而下的雙目四望,不錯過半點珠絲朕兆。天空中細雪飄飛,能見度僅在六尺開外,但胡斐內力精湛,方圓三里內有何異音傳來,自是逃不過他雙耳的追蹤。要知當此月暈迷濛的雪花紛落之中,以耳代目,遠勝雙眼十倍有餘,胡斐深明此理,自是聚精會神的豎起兩耳來聽。

  飛出三四里後,胡斐聞得里許來處樹枝波動有異,當即尋聲眺望過去。倐地見到遠遠樹梢上似有一道身影掠過,當下定晴凝神看去,未料竟是如眼花般的再無半點蹤跡可尋,心中驚道:「這人身法當真奇快,若非事先聞得微弱聲響傳來,眨眼間不免便要錯過。此人輕功造詣,只怕在我之上。」右足劃弧一點,幾個樹間起落,朝著身影消失處追去。

  豈知胡斐不過三次飛躍,隨即聽得前方林內兵刃揮擊之聲傳來,心中不禁失笑:「先前倒是給我想得玄了些。原來這人卻是落入了林內與人交戰開來,怪不得我眼裏一花就尋不到了蹤影。」當下悄然掠至近前,這才無聲無息的落入林內,旋即聽得一聲女子嬌喝斥道:「要不要臉,四個打一個?」胡斐心道:「莫非剛才我見到的身影就是她?」

  颼的一響,勢夾厲風,一人啞著喉嚨說道:「誰說我們是四個打一個?我們可是一個一個跟你打,有甚麼要不要臉的?」說著又是颼的一響,另一人啞著喉嚨說道:「她是對著你罵不要臉,所以是你一個人不要臉,跟我們三個要不要臉可沒關係。」這回聲音卻是從對面另一頭發出。胡斐聽的大奇,矮身朝著右首草叢處蹲去,伸手撥開一小縫來看。

  就見前方兩丈開外,一名白衣女子居中持劍而鬥,周圍四角各見一條長鞭凌空揮舞,但奇的是使鞭者竟都不見其人身影。胡斐由這角度蹲身看去,只見到四堆草叢中各自伸出一條軟鞭來,倒似這四人乃是坐在地上揮鞭來戰似的。

  這時就見右首軟鞭唿的一聲,由高竄低,直捲白衣女子腳踝。那女子左躍避開,提聲罵道:「呸!四個大頭鬼當真明著眼說瞎話,問問你們師父去,以多欺少算不算英雄好漢?」說著迴身刷刷刷連出數劍,直攻北首持鞭之位。

  胡斐順著她的攻勢看去,只見她朝著一堆草叢撲去。那草叢中一條軟鞭咻咻連擊,一聲啞音從中說道:「英雄好漢能值幾個錢?倒不如像我們一樣,寧願給人稱做鬼,卻萬萬不要笨的來充啥勞子的英雄好漢。」

  就聽得東首草叢中一聲相同的啞音說道:「她剛剛罵我們是四個大頭鬼,不是只有鬼而已。你別被她給騙了。」兩人說話語音聲調一模一樣,當真有如一人在獨自說話一般。北首那人應戰中回道:「鬼就是鬼,有何不同?」

  西首草叢說道:「你的算數是不是有問題?「大頭鬼」是三個字,「鬼」才只有一個字,當然不同了。」南首草叢裏晃了晃,也是相同的啞著聲說道:「我老說你這人就愛自以為是。她分明說的是「四個大頭鬼」五個字,偏偏你就要給人減斤去兩的少了兩個字,還以為自己有多聰明,結果反而是證明自己有多笨。」說完軟鞭朝著白衣女子身後擊去。

  白衣女子聽得身後聲響傳來,當下聽音辨位,一個「落步回馬」避開,劍招一封,擋下了北首軟鞭的削擊;跟著劍式隨勢一化,手中長劍如蛟龍般飛騰穿梭,迎著東首軟鞭而去。 

  胡斐見她劍勢身法頗為熟悉,印象中似曾見過,心念一轉,忖道:「是了,這是峨嵋派的一招「蛟龍出海」,接著再使「魁星翻雲」逼的對方回鞭來救。」果見白衣女子長劍撩轉,矮身兩腿交叉一躍,倏地斜身刺出六劍,一劍快過一劍,正是一招「魁星翻雲」,直逼的東首那人不即中途變招,連忙抖鞭回轉來救。

  此時異變斗起,就見那道軟鞭凌空回轉一抖,倐然間由長變短,成了一根哨子棍,三尺來長,正適合用做短打點穴之用。但見那人棍身向左一揮,棍尾隨即自下往上掃去,方位拿捏的恰到好處,正是白衣女子左腋下的空隙罩門,可謂攻敵之不得不救。胡斐瞧得一驚,心中直道:「這是那一派的詭異軟鞭,竟能如此的伸縮成棍?」

  白衣女子見棍掃到,倒是未顯驚慌失措,閃進中左足一點,向右縱躍避讓開來,嘴裏說道:「好啊,原來是『梟羅四魅』四個矮冬瓜大頭鬼。」說著彎身閃過西首軟鞭一招「陽關折柳」,仰起身來,心知這回要是閃避的稍有遲緩,頸上脖子已然遭鞭圈住,不由得火冒三丈上來,嬌喝罵道:「本姑娘的脖頸也敢來動?」當下挺劍連刺三劍過去。

  西首那人見她長劍刺到,手裏軟鞭舞動開來,啞著嗓說道:「誰要你剛才罵我們四個是矮冬瓜。」說著手腕運勁而出,帶得鞭頭唿唿兩響,倐然間軟鞭斗長兩尺,鞭頭一繞,竟是中途拐彎擊她背心「靈台穴」。胡斐瞧得一驚,忖道:「傳聞螟蛉七層鞭為武林中兵器一絕,今日一見,果然極具威力,七層之中各有變化應用,當真小覷不得。」

  這時就見白衣女子身形驀地一個巧旋,長劍一招「峨嵋日出紫雲飛」斜斜刺出,劍刃直晃,勁力連綿,當下以刃削鞭,劍尖處一股綿力透出,帶得這道鞭頭一轉,逕向南首草叢處擊去。西首那人見狀一驚,忙運勁一使,要將這股綿勁給化掉開來。未料白衣女子見他勁到,斗然間劍尖綿力一卸,刃身貼著鞭緣直削上前,嘴裏喝道:「撒鞭!」

  但聞颼颼颼三響,勢勁厲急,三條軟鞭同時攻到救人。

  白衣女子顯然正是要他們三人出鞭來救,一見計成,劍刃一翻,當下矮身穿過上頭鞭縫,足下一點,已然身在兩丈開外站定,提聲罵道:「喂,四個大頭鬼。你們倒是說說,這般沒來由的拿暗器射我,憑的是甚麼?」說著,身形驀地一拔,直往樹上躍去,叫道:「大頭鬼,有本事的就上來打。」胡斐抬頭上望,心中不禁笑道:「妙極,妙極!」

  就聽得周圍四角沙沙之聲大作,四堆草叢晃啊晃的來到場中,接著就見草叢中抖出四條軟鞭,直往上方樹幹處伸長捲去,隨即就像是被人給釣到樹上一般的升了上去。胡斐見狀,當即恍然大悟:「原來這四人生來矮小,身上穿了偽裝衣物,外頭再夾以長草蓋覆,如此在樹林間穿梭行動,當真是隱密不過了。」他先前一直以為四人乃是坐在草叢中揚鞭拚鬥,卻沒想到草叢本身即是這四人所裝出來的,怪不得他始終沒來見到這幾人的身形樣貌。

  胡斐十幾年來從未涉足江湖,專心教著馬春花的兩個雙胞胎兒子練武,這兩僮乃是福康安與馬春花所生的兒子,也就是當今聖上乾隆皇帝的孫子,只是福康安實為乾隆的私生子,因此這層名份關係倒是鮮少有人知道。胡斐打從少年闖過江湖後,這些年來一直隱居在關外遼東,江湖武林的種種變化所知甚少,這才沒能一眼看出『梟羅四魅』的偽裝。

  這時場上戰況丕變,白衣女子仗著輕功超卓,當先躍上了樹枝高處。這麼一來,梟羅四魅若要繼續與她纏鬥下去,勢必就非得跟著躍上再戰不可,否則豈不自認武功不及了人家?要知梟羅四魅人矮志氣可不小,笨英雄雖是不願來當,但若是有人與他們交戰開來,就算明知技不如人,不打出勝負是絕不會輕易收手,非得死纏爛打到底不可。

  梟羅四魅才剛躍上樹幹處,隨即聽得上方砰的一響,四人抬頭望去,就見一道藍幕白煙炸了開來,當下一人啞著聲音說道:「這煙火真是好看,原來她是要我們上來看她放煙火的。」另一人說道:「你這人就是沒常識又愛裝有知識,這是她打不過我們,所以要找幫手來跟我們打了。」話才說完,就見一道劍光撲到,忙將手裏軟鞭抖手擊去。

  梟羅四魅手上螟蛉七層鞭雖是厲害,但到了樹上可就使來極為礙手不順,這裏松樹鱗次櫛比,枝葉茂盛,軟鞭無法像在地面般的飛舞翻騰,威力當場減少了七成。白衣女子則是身如飛燕,這邊一點,那邊一縱,長劍到處,總是攻的四人措手不及。不多時,就見梟羅四魅各自躍開,手上軟鞭也已變成了短棍,這時要來攻擊,恐怕就有點力不從心了。

  胡斐抬頭觀戰,見白衣女子招式精練,身形依稀與一人相似,不覺間憶起了一道塵封已久的往事,心道:「這白衣女子卻不知是她派內中的師妹還是師姊?」繼而一想:「她與師父雖是峨嵋中人,但兩人卻都遠在天山,常年青燈古佛為伴,想來本派峨嵋山事務已無掛念才是。」心頭一歎,那首多年來始終無法忘卻的離別佛偈,竟又悄然浮上了腦海:

  「一切恩愛會,無常難得久。
   生事多畏懼,命危於晨露。
   由愛故生憂,由愛故生怖。
   若離於愛者,無憂亦無怖。」

  胡斐這時心中所念的她,便是當年令他黯然神傷、魂不知所歸的「袁紫衣」,法名「圓性」。上面這首佛偈,就是她在直隸滄州與胡斐最後離別時所唸出來的,十幾年來,這首佛偈始終藏在胡斐最深層的意識裏頭,不願輕易開啟。未料今日無意中得遇峨嵋派門人,逕將胡斐深層意識打開,許許多多的回憶,瞬間不由自主的全跑了出來。

  胡斐思緒飄出老遠,想到了袁紫衣說過的一段話:「倘若當年我不是在師父跟前立下重誓,終身伴著你浪迹天涯,行俠仗義,豈不是好?唉,胡大哥,你心中難過。但你知不知道,我可比你更是傷心十倍啊?」想到這裏,袁紫衣當年俏麗的身影彷彿就在眼前一般,只是這道浮現身影,卻始終是他所愛戀的「袁紫衣」,而非除下長髮後的「圓性」了。

  胡斐抬頭兩眼看去,就見白衣女子與梟羅四魅在林間樹上跳躍交戰,此景猶似當年袁紫衣在湘潭以北易家灣,為了破壞福安康的掌門人大會,是而四處搶奪各家各派的掌門人來做,最後竟也真讓她成了所謂「九家半總掌門」。那日胡斐一路尾隨袁紫衣到了易家灣,當即見到她正與九龍派掌門人易吉在大船帆頂上相互較量,兩人居高而下的持鞭而鬥,腳下卻只僅憑一根橫桁前後移動,難度自是勝過林間的這場戰鬥十倍有餘了。

  就在這時,遠方一聲獅吼傳來,白衣女子聽得心中一震,當下劍勢一退,說道:「且慢再鬥。姑娘眼下有事,你們四個大頭鬼要是不服,改日約個時間再來打過。」話音未了,也不等梟羅四魅答話,逕自身勢高拔而起,直往樹梢頂處飛了上去。梟羅四魅一人說道:「喂,咱們還沒分出勝負,你怎麼說走就要走?」抬頭看去,卻那裏見的到半點影子?

  胡斐一見白衣女子縱飛而起,毫不遲疑的也跟著拔高身子一飛沖天,眼見白衣女子朝北疾速掠去,當下遠遠跟隨在後,不敢過於逼近,以免身形給她發現。如此飛掠不遠,即見白衣女子身形往下一墜,落入了林內,心中忖道:「莫非她尚有同門在此接應?」當即身勢畧緩,小心翼翼的飛掠到前,身形一閃,落在松樹幹上。

  胡斐透過枝葉往下看去,就見林內藤蘿密佈,織叉交結,卻那裏去找尋白衣女子的踪迹?正兀自煩惱間,卻見白衣女子自底下一處藤蘿中走出,壓著嗓張嘴叫道:「若蘭妹子,你在那裏?」這白衣女子自然就是程霏曄了。胡斐聽得一驚,心道:「蘭妹莫非就是她帶走的?」定睛一瞧,見她手裏拿著的一件包裹,不就是她交給蘭妹的自己母親遺物?

  胡斐瞧得心中一緊,深怕苗若蘭遭逢意外,顧不得武林中禁忌,當即輕縱而下,凌空拱手發話道:「在下胡斐,夤夜造訪,姑娘莫要驚怪。」他下落的極為緩慢,以此示禮,更為的是讓人看清自己並無惡意。

  程霏曄斗然聞得樹上聲響傳來,大吃一驚,向後退開數步,手裏長劍挺身戒護。這時放眼看去,即見眼前之人神情粗豪,虬髥戟張,心中不禁又嚇了一跳。但見他無聲無息落地後即站定不動,這身輕功可非同尋常,再聽他出語不俗,心中想道:「此人若要暗中傷我,想來這時我那裏還有命在?」當下說道:「貴客深夜到來,不知所為何事?」

  胡斐雙手抱拳道:「不敢請問姑娘高姓。」程霏曄道:「小妹姓程。」胡斐聞言一楞,心道:「怎麼她也姓程?」這時認真看去,只見她一張瓜子臉,雙眉修長,一雙巧目清澈靈動,眼波流轉,竟是個絕美佳人。胡斐見她神色中自有一股少見的傲然之氣,只覺甚是熟悉親切,卻又說不上來何以如此,當下言道:「姑娘可是認識苗家閨女?」

  程霏曄不答反問,說道:「胡大哥認識若蘭妹子?」說著心中一震:「他姓胡,胡斐?」神色微變,但隨即隱沒。胡斐見她神色有異,言語中卻甚是謹慎,說道:「在下與苗家父女乃是累代世交,程姑娘手中包裹即是在下所有。」

  程霏曄道:「原來如此。怪不得若蘭妹子始終給抱在懷裏不放,原來是胡大哥交給她的。」胡斐心下著急,問道:「既是如此,這包裹又怎會遺落了?」程霏曄道:「若蘭妹子原是待在此處等我回來,卻不知何以丟下包裹不見了?」當下將如何與苗若蘭相遇,如何帶著她一路躲避後面追敵的一番情由說了。

  胡斐聽她說完,忙擠身進入藤蘿圈找尋線索,但見後方藤蔓處似有崩裂之迹,卻非劍刃所斬,當下趨前細細翻看藤枝斷裂處,愈看臉色愈是驚惶不定。這時聞得程霏曄在藤蘿圈外喊道:「甚麼人?報上名來!」胡斐兩耳一豎,聽得遠處一人沉聲道:「苗人鳳。」就只三個字,人已來到圈外。胡斐擠身出圈,說道:「苗大俠,我是胡斐。」

  苗人鳳道:「可有找到?」胡斐道:「包裹在,蘭妹卻仍不見蹤影。」說著朝程霏曄手裏包裹一指,續道:「這位是峨嵋派的程姑娘,是她帶著蘭妹過來的。」程霏曄大奇:「他又沒和我動手,怎知我是峨嵋派的?」苗人鳳道:「多謝姑娘愛護小女,苗人鳳感激不盡。」說著拱手為禮。

  程霏曄忙回禮道:「晚輩奉家師之命前來,不料路上卻先遇上了苗前輩閨女。這是晚輩義當所及,不足掛懷。」

  苗人鳳道:「追敵的是誰?」程霏曄道:「是陰山修羅門的梟羅四魅,晚輩剛才已和他們四人動過了手。」苗人鳳嗯了一聲,道:「尊師派你前來何事?」程霏曄自懷內掏出一封信來,說道:「這是武當派掌門雲松道人託我師父代轉來的信函,請苗前輩過目。」說著雙手奉上。苗人鳳卻是不接,說道:「我眼睛不好,你且打開代我讀來。」

  胡斐心道:「苗大俠自從當年給田歸農用計要來毒瞎他雙眼之後,看來行事已是小心謹慎的多,程霏曄雖是峨嵋派掌門沖嗚師太派來的信史,卻是依然的推說自己眼睛不好,要送信者自己代為讀來。其實當年毒瞎苗大俠的送信人劉鶴真夫婦,又豈是有心要來害得苗大俠雙眼失明?況且這封信又非沖嗚師太所寫,內容如何,誰又準能擔保沒事?」

  但見程霏曄依言將信件打開,朝著月光唸道:「冥月生波,武當有難。」將信翻了翻,說道:「沒了,就只這八個字。」胡斐奇道:「冥月生波,武當有難。這是甚麼意思?苗大俠,這信當真是雲松道人所寫?」

  苗人鳳道:「雲松道人生性少言,如我一般。這信若只有這八個字,那麼想來確是他寫的沒錯!」說著轉頭朝程霏曄問道:「尊師還有甚麼交待?」程霏曄道:「不敢!尊師說,慎防梵羅雙剎運使詭計而來加害苗大俠閨女,還說她已先行啟程前往武當山,請苗前輩收到信後便即趕往。」苗人鳳道:「這事再說無妨。」當下走向藤蘿圈,擠身而入。

  胡斐拾了根枯枝點燃,朝著藤圈外圍地上照去,見雪地上似有小足獸類踏痕,不禁蹲下身來細看,咦道:「這足痕似是小頭虎豹之類所留。」跟著再往下走去,聽得身後程霏曄喃喃自語說道:「先前曾聽見一聲獅吼傳來,方位倒是離著此處極近,難道當真不巧遇上了?」胡斐聽得心頭大震,倏地站了起來,臉色蒼白到了極點。

  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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